一個不經意的日子卻成了我永遠的傷痛,成了母親的祭日。一個深秋時節凌晨三點的時刻,遠在家裡的大哥打來電話說母親已經離開了我們。那一刻有撕心裂肝的痛,無法入睡的我起身呆坐在書房的一個安靜角落,寒氣籠罩著深秋的夜,分明有細碎的隕聲,無法再擁有母愛的孤獨裡,任淚滑過清瘦的面頰,沾濕披在身上的衣衫。
母親,不是說好了要等我們回來的嗎?星期一清晨,趕著去上班的二哥和我站在你的床前時,我拉著您的手跟您說過要等到我們回來的時候,病榻上的您無力地點了點頭,而您卻再也沒有等到那樣的時刻。當我們趕到您的身邊的時候,您卻在安睡中長眠了。任我們千呼萬喚,也喚不醒長眠中安睡的您。母親,在您臨終前的那一刻,守候在您身邊的有您的長子和您唯一的女兒,忙於世俗事務的二哥和我卻無法在您的身邊。臨終前,您一定有很多話要對兒女們說吧,我知道:那樣的對話只屬於母親與女兒,也可能屬於母親與長子。母親啊,不是我們不明白:父母在不遠遊。而是您的教誨從小讓我們明白那些胸懷四方的夢想。我清楚地記得:那年您聽說我要出去讀書的時候,您在欣慰之中帶有幾絲苦笑,您終於明白夢圓後的我會像小鳥一樣從您的身邊飛走。母親,我一直後悔當初選擇從您的身邊飛走,無論什麼名譽與地位,什麼幸福與尊榮,什麼誘惑與慾望,都比不上呆在母親身邊幸福。母親,您永運的離開了我們,任您離開我們的背影越來越遠,而我們對您的思念卻越來越長。母親啊,如果您天堂有知,您還會沿著那思念的天梯,一步步走進我們的夢裡嗎?
慈母手中線,遊子身上衣。臨行密密縫,意恐遲遲歸。母親,在父親去世後的日子,您一直固守著鄉下的那間老屋子,在您那無怨無悔的固守中會不會有某種等待——等待著兒女們遲歸的腳步?家境清寒,兒女又多,記憶中,您卻總會在勤儉持家中維持一家人的生計,也讓兒女們過慣了那些粗茶淡飯的日子。您那個時代所固有的細碎的腳步從沒有走出過村前的那“門口塘”,兒時的記憶裡,那是您為一家人漿洗衣裳的地方,也是您為一家人洗菜淘米的所在。寒來暑往,冬去春來,母親,兒女們一路成長的足跡裡鋪滿了您多少慈祥的母愛。至今我仍然記得在冬夜的油燈下,您為兒女們穿針引線時忙碌的身影。而在那炎炎的夏日,最難忘的是您手上的那把用來驅趕炎熱蚊蟲的蒲扇。每到夏季來臨,總是父親買回來蒲扇,為了經久耐用,再由心靈手巧您將各色布條嵌在扇子邊沿。記不清兒時的我在您的催眠曲中是怎樣被哄入睡的情景了,但醒來時,常看見您在身邊搖著扇子,那情景卻始終記憶猶新,母親,您用自己辛勤的汗水換來了孩子清涼的夏,也許是年幼無知,兒時的我沒有半句感謝的話,翻個身又很快進入下一個夢人間天山。
渡盡紅塵人已去,滿身清淚濕衣襟。從此故園空留屋,冷暖涼熱誰來問?母親,在您離開我們以後的日子,我不止一次地徘徊於鄉下那間空屋的房前屋後,總想尋找兒女們再熟悉不過的您的身影,人去屋空,會有您的絲毫的踪影嗎;千呼萬喚,會有您半點的回音嗎,母親? ……忙於清理母親遺物的二哥無意中在碗櫃裡找到一筒“新花碗”,建議我們帶回去留著紀念,我在漠然中點了點頭。母親,我聽您說過,那筒“新花碗”是父親幾十年前從外地帶回來的,父親去世後,您一直捨不得用。我猜想:在那筒“新花碗”裡一定有您對已經去世的父親的種種不捨與懷念。而今,在您離開我們的時候,一樣的不捨與懷念盛滿在留著紀念的那一筒“新花碗”裡——對去世的父親,對離我們而去的您。母親,我還想嚐一口您親手做的那一碗“手擀麵”心靈天堂。
母親,您生前是信佛的。對於佛所說的輪迴我以前是從來不信的,但在您去世後我卻寧可信其有。母親,如果有來生,我還是情願做您懂事的兒子,而您仍然是我慈祥的母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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